☆、最昂貴的賭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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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昂貴的賭註2
瞬間雲裏霧裏，淩空飛騰的奇異感覺之後，等到腳踏實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秋離彥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第一次見到綿綿的那座山間小屋門前。
看來，錦燏的法力的確要比綿綿高得多，綿綿帶他進出王宮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但至少還要親自動身，錦燏卻根本不需要跟著來，就那麽揮了揮手，便把他送到這裏來了。
生死成敗，就看今天這一著了，綿綿，你說，我會贏嗎？
用力握了握手中那把已被自己攥得發燙的銀鑰匙，秋離彥深吸口氣，上前把鑰匙插/進了鎖孔。一聲“哢噠”輕響之後，房門如願地打開了。
屋裏，變回了蜘蛛原身的綿綿無精打采地趴在一張碩大的銀色蜘蛛網上，黑漆漆的身體和她此時的精神狀態一樣黯淡無比，那塊本該絢麗奪目的紅色沙漏狀印記也失去了光彩，就像塊洗褪了色的紅布般覆在身上，顯得有幾分可笑，又有幾分可憐。
“綿綿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都用不著你那什麽魔鬼主人再折磨你，用不了幾天，你自己就能把自己送去冥君那裏報到了！”一只小小的螢火蟲在她身邊飛來飛去，細柔的嗓音中透著恨鐵不成鋼的焦急和無奈。
“阿星，你說得對極了！”動了動毛茸茸的長腿，綿綿有氣無力地一笑自嘲道，“我活了好幾百年，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所謂的煩死人不是說著玩的，不光是人真能給煩死，就連妖也一樣！”
聽了這話，扇著翅膀的螢火蟲阿星差點從半空中掉下來。“嗖”地躥過去落在綿綿頭上，阿星氣呼呼地嚷道：“綿綿姐，你再這樣，我就到宮裏去幫你把那小子抓出來，免得你再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阿星，別胡來！”綿綿身軀劇震，急急吼了一聲，隨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大，似乎太沒出息，於是訕訕解釋道，“那個，你也知道的嘛，如果動手的時候他不是心甘情願深陷情網，你就算殺了他也沒用的……總之，這事我自有分寸，你別自作主張啊！”
“哼！”阿星氣得在綿綿頭上跳了起來。一只螢火蟲在體型比她大上幾十倍不止的蜘蛛頭上暴跳如雷，這情形還真是詭異極了，不過兩只“當事蟲”顯然都沒覺得，只顧轉著各自的心思，煩亂不已。
就在這時，只聽房門輕響了一下，突然灑了滿室的光亮中，一個溫潤悅耳，斯斯文文的男聲隨之響起：“綿綿，我來了，你在嗎？”
秋離彥？他竟然真的來了！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綿綿當場被炸暈，竟然就這樣僵在蜘蛛網上不知所措。阿星急得使勁用翅膀拍她：“綿綿姐，綿綿姐，秋離彥來了，你聽到沒有？還不趕快變回人身！你不去找他，他卻主動來找你，這就叫天意，知道嗎？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千萬別再錯失良機了！”
說完，阿星便一個轉身消失在一片熒光之中。綿綿又楞了一瞬才慌慌張張地變回少女之身，又一揚手把蛛網和洞裏的巖石變成了變成了尋常人家房間裏桌椅床鋪之類的家具。
“綿綿？”
外面的喊聲又響了起來。綿綿捋了捋頭發，強作鎮定地迎了出去。
“喲，你還真的來了？不知王夫殿下駕到，小女子有失遠迎了！”此時的綿綿又恢覆了平時的媚態，倚在內室的門框上，眉眼含笑地沖秋離彥福了福身。
秋離彥凝眸看著她，目光有些迷離。數日不見，她似乎憔悴得多了，要不要對他下手的問題就這樣困擾她嗎？看來……她到底還是有幾分在乎他的，可是，她始終不願意對他說實話，可見並沒有徹底打消要殺死他的念頭，還是給自己預留了下手的機會。
努力抑下心頭驟起的一絲牽痛，已經迅速調整好情緒的他淺淺笑了開來，神情一如既往的靦腆而純凈：“綿綿，別鬧我了好嗎？你知道我不稀罕什麽王夫的身份，在你面前，我就是你的阿彥，這輩子，都是你一個人的！”
綿綿眼睫微顫，向來能說會道的小嘴一時間竟找不出一句合適應答之詞，就這樣傻傻地冷了場。過了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地迎上去，輕舒玉臂勾住秋離彥的脖子，在他緋色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我家阿彥真乖，這是賞你的！”
秋離彥眸色驟深，心潮起伏間，腮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雖然今日他是有所為而來，但他對綿綿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實的，與她肌膚相親時本能的愉悅，即便是死亡的威脅和滿心的憂思都無法使之減少半分。
“又不是第一次了，還這麽愛害羞！”笑著摸了摸秋離彥嫣紅可愛的臉頰，綿綿挽著他到室內坐下，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怎麽有機會出來？你那女王娘子，還有那個保鏢似的闌夜大哥都沒看著你嗎？”
曦華有沒有註意到秋離彥出來，綿綿倒並不在乎，因為一個凡人無論如何都對她構不成威脅，她關心的是錦燏有沒有盯上秋離彥。那只可怕的火貔奢，上次不過是警告性地沖她撒了把靈火，就差點把她變成烤蜘蛛，要是動起真格來，那可不是鬧這玩的。
“他們現在都在忙一個重要的案子，哪有時間管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秋離彥朝綿綿身邊靠過去，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綿綿，不要盡說別人了好不好？我出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別再浪費時間……”
“喲，害羞的小綿羊什麽時候也這麽心急，想變成大色狼了？”綿綿笑得媚眼如絲，心底卻下意識地掠過一絲驚慌，一旦開始做那件事，就意味著她必須決定到底要不要對秋離彥下手，她真的打從心底裏害怕這個時刻的到來。
“綿綿，你誤會了！”秋離彥的臉又紅了，但還是緊箍著她玲瓏有致的身子沒有松手，“我是說，我難得出來一次，很想……嘗試一下跟你像尋常人家的夫妻那樣過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你願意陪我嗎？”
“尋常人家的夫妻？”綿綿楞楞地瞧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就是……一起逛街買菜，一起洗衣煮飯，一起收拾屋子，一起……綿綿，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真的很想嘗試一下！”秋離彥用下巴輕蹭著綿綿的頸窩，撒嬌意味十足。
這孩子真是被她教壞了，純純的小傻瓜如今也學會用這招了？綿綿愕然瞠目，雖然心情沈重，但看到秋離彥這可愛的樣子，唇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好好好，試就試，誰怕誰呀！”她大包大攬地點頭。秋離彥仰起頭看著她，眼底漸漾起了一片水光瀲灩的柔色。
☆ ☆ ☆ ☆ ☆
“快快快，讓開點，本小姐的最新得意佳作新鮮出爐了！”
一陣忙活之後，綿綿從廚房裏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東西跑出來，把原本走在她前面的秋離彥擠到一邊，搶先把手裏的東西吧嗒一聲放在了桌上。
秋離彥不緊不慢地隨後走來，也把手裏的一個碗放到了桌上，回頭瞟了綿綿一下後瞪大了眼睛：“綿綿，你的鼻子……”
“什麽，什麽我的鼻子？不要轉移話題！你瞧，同樣的時間，你才做了一樣東西，我都炒三個菜了，你說說，咱們是誰贏了！”綿綿指著桌上幾個碗碟，得意洋洋地比劃著，卻不知，自己鼻尖上沾著一片白面，那樣子真是像極了戲臺上的小醜。
沒錯，綿綿是炒了三個菜——清炒蘆筍、麻婆豆腐和紅燒素脆鱔，鼻尖上的白面就是在給用來做素脆鱔的香菇絲上漿時沾上去的，可秋離彥雖說只做了一樣東西，卻是包的芝麻湯圓，還要和面拌餡的，慢一些也是自然，而且他搗鼓了那麽多糯米粉，也沒有把自己變成個面人，這似乎已經很足以說明某些問題。
秋離彥斯文地笑笑，也不跟綿綿爭，只是擡手幫她擦掉了鼻尖上的白面。綿綿這才發覺不對，摸摸鼻子訕訕地拉了拉嘴角：“好啦，反正……這都不是重點，咱們還是來嘗嘗，誰做的東西好吃吧。”
兩人坐了下來，開始品嘗那些熱氣騰騰的作品。綿綿把秋離彥做的那碗湯圓拿過來，還沒吃，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來：“你這都包的什麽呀？長的，方的，扁的，三角形的都有，就是找不出一個圓的來。還有還有，你看看，看看這只，餡呢？都跑到湯裏去了！”
“我做得是不好，綿綿你就對付著吃吧！”秋離彥態度很好地承認錯誤，然後夾了一筷綿綿炸的素脆鱔，“你肯定做得比我好吃，讓我先嘗嘗！”
綿綿仍在大笑不止，邊笑邊吃了個雖然形狀不正但看起來餡料還算飽滿的湯圓。嗯？她挑了挑眉，沒想到，他這湯圓看起來不怎麽美觀，味道倒還不錯，香香甜甜的，很滑，很糯，就像……像他，看似天真柔弱得像個少女一般，有時，卻又會不經意地流露出讓她驚撼的男兒氣概，比這世上許多外表強大，內心卻懦弱畏怯的男人要勇敢得多，有擔當得多。
神思不自覺地恍惚了一瞬，她擡眼瞥向秋離彥，心有剎那的柔軟，隨後她卻發現，秋離彥嚼著她做的素脆鱔，臉色有些難看，伸了好幾回脖子才勉強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什麽嘛？什麽意思！她做的東西有這麽難吃嗎？輕哼一聲，她的滿心柔情頓時消散，兇巴巴地一把將盤子搶了過來：“幹嘛吃得這麽勉強？不好吃就別吃了嘛，白白浪費本小姐的心血，還不如我自己吃呢！”
“綿綿……”秋離彥臉色一變，想把那盤子奪回來，但他哪是綿綿的對手，手還沒伸過去，綿綿已經把一大撮菜送進了嘴裏，下一刻，她就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僵住了。
呃……好像，真的是……很難吃！一大堆超級多的漿糊裹在香菇絲外面，厚得連香菇本身的味道都分辨不出來了，而且那堆漿糊被她炸得焦透，又硬又苦，鹽放得還多了些，鹹得她直想吐舌頭……真虧了秋離彥怎麽能吃得下去，她就算伸一百回脖子，恐怕也沒辦法咽下一塊這樣的東西。
呸的一聲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她又老大不甘心地嘗了嘗自己做的另外兩個菜。結果，麻婆豆腐把她辣出了眼淚，鹹味卻半點沒有，清炒蘆筍則根本沒熟，老莖也沒摘幹凈，咬下去一口的渣。
“嘿嘿，嘿嘿嘿……”尷尬地笑了幾聲，她懊惱地想把那幾個盤子拿走，“似乎……真的不怎麽好吃，還是別吃了吧……”
“別，綿綿！”秋離彥一把攔住她，把那三盤菜拿到了自己面前，“你不喜歡吃，可是我喜歡啊。你就對付著吃我那碗奇形怪狀的湯圓吧，今晚我可是賺了，這麽多好菜，統統都是我的！”
他說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回，他吃得半點勉強神色也無，好像還津津有味似的，可綿綿心裏明白，就算是頭豬都不可能覺得這些東西好吃，他完全是怕傷了她的自尊心，才故意做給她看的。
“阿彥……”怔怔瞧了他一會兒，她忽地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湯圓推到桌子當中，又把秋離彥面前的三盤菜也拽到了當中。
“停，停停停！”她擡手止住秋離彥的動作，等他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之後，便舀了一個湯圓送到他面前，“還說要跟我扮什麽尋常人家的夫妻，你一個人獨占那麽多菜，像什麽樣子？來，湯圓我們分著吃，菜也分著吃，所謂夫妻嘛，就是要同甘共苦的，你說是不是？”
看著她堅持的表情，秋離彥滿心溫暖地笑了，隨即點點頭，順從地吃下了她盛在勺裏的湯圓，那甜甜糯懦的滋味，從嘴裏一直潤到了心裏，舌尖上微微的燙，也一直暖到了心裏。
眼前少年澄澈如水的笑容如一片羽毛輕輕飛進綿綿心底，那溫柔的軟、誘惑的癢不知不覺點燃了她靈魂深處的渴望。放下手中的碗筷，她忽然欺身上去坐到他腿上，一口噙住了他兀自散發著芝麻香氣的唇瓣。
“我嘗過的所有東西之中，還是你的滋味最好……”窩在他懷裏含含糊糊說著，她纖柔的舌尖靈巧地探入他口中，膚如凝脂的小手悄悄滑進他的衣襟，魅惑至極地撫上了他的胸膛。
“綿綿……”秋離彥脊背一僵，那熟悉的火焰瞬間躥遍全身，引著他無力抗拒地陷入了春光旖旎的溫柔情網……
☆ ☆ ☆ ☆ ☆
艷紅的紗帳輕舞飛揚，除去了一切阻礙的軀體在熾烈情火中抵死纏綿，看著秋離彥專註而沈醉的樣子，綿綿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幾百年來，從還是一只小小的蜘蛛直到修成人身，她數不清自己已經有過多少次與異性纏綿的經歷，除去被迫執行任務的那些以外，帶給她美好記憶的也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在享受著肉體與感官愉悅的同時，心靈也充盈得仿佛盛滿了陽光。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永遠像今天這樣，躲在山裏和他做一對普通的夫妻，享受平凡而充實的快樂。可是……她知道這只是一種奢望，只要她那魔鬼主人還活在這世上一天，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幸福，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你說，是這輩子就造這最後一次孽的好，還是慈悲這一回，以後無休無止繼續造孽的好？”
恍惚間，阿星的話再次回響在她耳邊。不除掉她那個惡魔主人，她就永遠與幸福無緣，要想擺脫這個噩夢，就只有一個辦法，一個辦法……
“阿彥，對不起，我也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放心，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很快就結束了……”
暗暗下了千萬遍決心，綿綿咬了咬牙，終於橫下心來，趁著秋離彥依舊沈溺情海渾然未覺之時，突然出手制住他，櫻唇間一縷銀絲飛出，倏然掠向了他的頸項。
那根淫浸了她法力的蛛絲看似細柔，實際上卻強韌銳利得如同鋼絲鋸一般，要割斷一個凡人的脖子絕非難事，可她吐出蛛絲的時候，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抖了抖，蛛絲飛出的方位略偏，力度也輕了許多，因此在劃過秋離彥的脖頸之後，只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那道傷口雖遠不足以致命，但從小被家人呵護備至，連手指都不曾劃破過一次的秋離彥還是痛得悶哼出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瞬間的頭暈目眩之後，他的眼神漸漸清晰，望著居高臨下壓制住他，神情卻驚慌得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的綿綿定住了目光。
“綿綿，你……終於動手了！”癡癡望著她花容失色的臉龐，秋離彥的神情有些黯然，隨後卻又緩緩揚起了唇角，“不過，你到底還是不忍心，對不對？否則，以你的能耐，絕不可能失手的，我總算沒有看錯你……”
“你……你在說什麽？”綿綿愕然地瞪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按理說，她偷襲失手，他沒有死，卻發現了她有殺他的意圖，應該驚恐萬狀或是憤怒至極才對的，可是他……他居然這麽鎮定，脖子上流著血，卻還在對她笑，目光依舊癡迷眷戀，繾綣萬千。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除非……他早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怔怔地從他身上退開，她心神淩亂地蜷縮到床角裏，看著秋離彥的眼中滿是不知所措的茫然。秋離彥捂著頸上的傷口慢慢坐起來，朦朧的目光定定望住她：“綿綿，不必懷疑了，那天，你和阿星說的話，我全聽到了！”
“你……”綿綿渾身一震，瘋了似的拼命搖頭，“不，不，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我明明對你下了催眠咒的！”
“闌夜大哥替我置了護身符，你的法力遠不及他，所以，對我施的任何咒語都無效！”秋離彥冷靜地應著，隨後用食指蘸了頸上的血在眉間一點，一道金紅色的符咒頓時從他額前浮出，若隱若現地漂浮在空中。
“闌夜聖使的護身符？難怪……”綿綿眼前黑了黑，顫顫地望向秋離彥，“可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找我？今天你身上也有護身符，按說我是傷不了你的，除了催眠咒那樣溫和的法術，但凡是用了任何一點有攻擊性的招數，就會被它的反噬之力所傷，可為什麽，最後傷的還是你……”
“因為我求闌夜大哥教了我控制護身符的方法，要不要讓它生效，甚至要不要讓它存在，都由我說了算！”
秋離彥淡淡一笑，眸色驟然變得深邃無比：“綿綿，不管你最初接近我是為了什麽，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即使這是個錯誤，我也不後悔！你心裏應當多少也是有些在意我的，對嗎？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出於無奈，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控制你，迫害你的那個‘主人’究竟是誰？我自己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至少還有像闌夜大哥這樣有能耐的朋友，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我……我……”綿綿目光散亂，急促地喘息著，隨即虛弱地掩住了臉龐，“你不明白，不明白的，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沒有……”
無語地註視了她片刻，秋離彥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中有著些許的遺憾和哀傷，卻也似最終決定了什麽。
“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說著，他再次蘸了自己頸邊的血，微合雙眸輕聲念道，“無心無念，無欲無求，舍彼凡塵，歸我來處。破！”話音落時，他屈指一彈，將那血滴射向懸浮在空中的符形，只聽嗤然一響，一片光影流動過後，金紅色護身符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你做什麽？你這是……”綿綿霍然擡起頭來看著秋離彥，太多的意外幾乎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對眼下的情形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是闌夜大哥教我的破符咒。”
秋離彥神情平靜地答著，隨即朝綿綿身邊挪了挪，見她如受驚的兔子般下意識地朝後一縮，他上前圈住她的纖腰，固執地把她定在了自己懷裏：
“既然你認為沒有人能幫得了你，還是堅持要用你自己的方法，那麽……好吧，如果我的性命可以幫助你脫離苦海，我死而無憾。那個護身符已經不存在了，你隨時都可以下手，無論如何，我心裏對你永遠只有愛，不會有恨……”
說完，他低下頭，深深吻住了綿綿紅潤的薄唇。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甚至帶著些霸道地親吻綿綿，驚愕地感受著他毫無保留的愛意，綿綿渾身酥軟地癱倒在那牢牢禁錮著自己的溫暖懷抱中，淚水再度濕透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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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雲裏霧裏，淩空飛騰的奇異感覺之後，等到腳踏實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秋離彥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第一次見到綿綿的那座山間小屋門前。
看來，錦燏的法力的確要比綿綿高得多，綿綿帶他進出王宮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但至少還要親自動身，錦燏卻根本不需要跟著來，就那麽揮了揮手，便把他送到這裏來了。
生死成敗，就看今天這一著了，綿綿，你說，我會贏嗎？
用力握了握手中那把已被自己攥得發燙的銀鑰匙，秋離彥深吸口氣，上前把鑰匙插/進了鎖孔。一聲“哢噠”輕響之後，房門如願地打開了。
屋裏，變回了蜘蛛原身的綿綿無精打采地趴在一張碩大的銀色蜘蛛網上，黑漆漆的身體和她此時的精神狀態一樣黯淡無比，那塊本該絢麗奪目的紅色沙漏狀印記也失去了光彩，就像塊洗褪了色的紅布般覆在身上，顯得有幾分可笑，又有幾分可憐。
“綿綿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都用不著你那什麽魔鬼主人再折磨你，用不了幾天，你自己就能把自己送去冥君那裏報到了！”一只小小的螢火蟲在她身邊飛來飛去，細柔的嗓音中透著恨鐵不成鋼的焦急和無奈。
“阿星，你說得對極了！”動了動毛茸茸的長腿，綿綿有氣無力地一笑自嘲道，“我活了好幾百年，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所謂的煩死人不是說著玩的，不光是人真能給煩死，就連妖也一樣！”
聽了這話，扇著翅膀的螢火蟲阿星差點從半空中掉下來。“嗖”地躥過去落在綿綿頭上，阿星氣呼呼地嚷道：“綿綿姐，你再這樣，我就到宮裏去幫你把那小子抓出來，免得你再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阿星，別胡來！”綿綿身軀劇震，急急吼了一聲，隨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大，似乎太沒出息，於是訕訕解釋道，“那個，你也知道的嘛，如果動手的時候他不是心甘情願深陷情網，你就算殺了他也沒用的……總之，這事我自有分寸，你別自作主張啊！”
“哼！”阿星氣得在綿綿頭上跳了起來。一只螢火蟲在體型比她大上幾十倍不止的蜘蛛頭上暴跳如雷，這情形還真是詭異極了，不過兩只“當事蟲”顯然都沒覺得，只顧轉著各自的心思，煩亂不已。
就在這時，只聽房門輕響了一下，突然灑了滿室的光亮中，一個溫潤悅耳，斯斯文文的男聲隨之響起：“綿綿，我來了，你在嗎？”
秋離彥？他竟然真的來了！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綿綿當場被炸暈，竟然就這樣僵在蜘蛛網上不知所措。阿星急得使勁用翅膀拍她：“綿綿姐，綿綿姐，秋離彥來了，你聽到沒有？還不趕快變回人身！你不去找他，他卻主動來找你，這就叫天意，知道嗎？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千萬別再錯失良機了！”
說完，阿星便一個轉身消失在一片熒光之中。綿綿又楞了一瞬才慌慌張張地變回少女之身，又一揚手把蛛網和洞裏的巖石變成了變成了尋常人家房間裏桌椅床鋪之類的家具。
“綿綿？”
外面的喊聲又響了起來。綿綿捋了捋頭發，強作鎮定地迎了出去。
“喲，你還真的來了？不知王夫殿下駕到，小女子有失遠迎了！”此時的綿綿又恢覆了平時的媚態，倚在內室的門框上，眉眼含笑地沖秋離彥福了福身。
秋離彥凝眸看著她，目光有些迷離。數日不見，她似乎憔悴得多了，要不要對他下手的問題就這樣困擾她嗎？看來……她到底還是有幾分在乎他的，可是，她始終不願意對他說實話，可見並沒有徹底打消要殺死他的念頭，還是給自己預留了下手的機會。
努力抑下心頭驟起的一絲牽痛，已經迅速調整好情緒的他淺淺笑了開來，神情一如既往的靦腆而純凈：“綿綿，別鬧我了好嗎？你知道我不稀罕什麽王夫的身份，在你面前，我就是你的阿彥，這輩子，都是你一個人的！”
綿綿眼睫微顫，向來能說會道的小嘴一時間竟找不出一句合適應答之詞，就這樣傻傻地冷了場。過了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地迎上去，輕舒玉臂勾住秋離彥的脖子，在他緋色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我家阿彥真乖，這是賞你的！”
秋離彥眸色驟深，心潮起伏間，腮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雖然今日他是有所為而來，但他對綿綿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實的，與她肌膚相親時本能的愉悅，即便是死亡的威脅和滿心的憂思都無法使之減少半分。
“又不是第一次了，還這麽愛害羞！”笑著摸了摸秋離彥嫣紅可愛的臉頰，綿綿挽著他到室內坐下，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怎麽有機會出來？你那女王娘子，還有那個保鏢似的闌夜大哥都沒看著你嗎？”
曦華有沒有註意到秋離彥出來，綿綿倒並不在乎，因為一個凡人無論如何都對她構不成威脅，她關心的是錦燏有沒有盯上秋離彥。那只可怕的火貔奢，上次不過是警告性地沖她撒了把靈火，就差點把她變成烤蜘蛛，要是動起真格來，那可不是鬧這玩的。
“他們現在都在忙一個重要的案子，哪有時間管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秋離彥朝綿綿身邊靠過去，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綿綿，不要盡說別人了好不好？我出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別再浪費時間……”
“喲，害羞的小綿羊什麽時候也這麽心急，想變成大色狼了？”綿綿笑得媚眼如絲，心底卻下意識地掠過一絲驚慌，一旦開始做那件事，就意味著她必須決定到底要不要對秋離彥下手，她真的打從心底裏害怕這個時刻的到來。
“綿綿，你誤會了！”秋離彥的臉又紅了，但還是緊箍著她玲瓏有致的身子沒有松手，“我是說，我難得出來一次，很想……嘗試一下跟你像尋常人家的夫妻那樣過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你願意陪我嗎？”
“尋常人家的夫妻？”綿綿楞楞地瞧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就是……一起逛街買菜，一起洗衣煮飯，一起收拾屋子，一起……綿綿，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真的很想嘗試一下！”秋離彥用下巴輕蹭著綿綿的頸窩，撒嬌意味十足。
這孩子真是被她教壞了，純純的小傻瓜如今也學會用這招了？綿綿愕然瞠目，雖然心情沈重，但看到秋離彥這可愛的樣子，唇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好好好，試就試，誰怕誰呀！”她大包大攬地點頭。秋離彥仰起頭看著她，眼底漸漾起了一片水光瀲灩的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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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讓開點，本小姐的最新得意佳作新鮮出爐了！”
一陣忙活之後，綿綿從廚房裏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東西跑出來，把原本走在她前面的秋離彥擠到一邊，搶先把手裏的東西吧嗒一聲放在了桌上。
秋離彥不緊不慢地隨後走來，也把手裏的一個碗放到了桌上，回頭瞟了綿綿一下後瞪大了眼睛：“綿綿，你的鼻子……”
“什麽，什麽我的鼻子？不要轉移話題！你瞧，同樣的時間，你才做了一樣東西，我都炒三個菜了，你說說，咱們是誰贏了！”綿綿指著桌上幾個碗碟，得意洋洋地比劃著，卻不知，自己鼻尖上沾著一片白面，那樣子真是像極了戲臺上的小醜。
沒錯，綿綿是炒了三個菜——清炒蘆筍、麻婆豆腐和紅燒素脆鱔，鼻尖上的白面就是在給用來做素脆鱔的香菇絲上漿時沾上去的，可秋離彥雖說只做了一樣東西，卻是包的芝麻湯圓，還要和面拌餡的，慢一些也是自然，而且他搗鼓了那麽多糯米粉，也沒有把自己變成個面人，這似乎已經很足以說明某些問題。
秋離彥斯文地笑笑，也不跟綿綿爭，只是擡手幫她擦掉了鼻尖上的白面。綿綿這才發覺不對，摸摸鼻子訕訕地拉了拉嘴角：“好啦，反正……這都不是重點，咱們還是來嘗嘗，誰做的東西好吃吧。”
兩人坐了下來，開始品嘗那些熱氣騰騰的作品。綿綿把秋離彥做的那碗湯圓拿過來，還沒吃，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來：“你這都包的什麽呀？長的，方的，扁的，三角形的都有，就是找不出一個圓的來。還有還有，你看看，看看這只，餡呢？都跑到湯裏去了！”
“我做得是不好，綿綿你就對付著吃吧！”秋離彥態度很好地承認錯誤，然後夾了一筷綿綿炸的素脆鱔，“你肯定做得比我好吃，讓我先嘗嘗！”
綿綿仍在大笑不止，邊笑邊吃了個雖然形狀不正但看起來餡料還算飽滿的湯圓。嗯？她挑了挑眉，沒想到，他這湯圓看起來不怎麽美觀，味道倒還不錯，香香甜甜的，很滑，很糯，就像……像他，看似天真柔弱得像個少女一般，有時，卻又會不經意地流露出讓她驚撼的男兒氣概，比這世上許多外表強大，內心卻懦弱畏怯的男人要勇敢得多，有擔當得多。
神思不自覺地恍惚了一瞬，她擡眼瞥向秋離彥，心有剎那的柔軟，隨後她卻發現，秋離彥嚼著她做的素脆鱔，臉色有些難看，伸了好幾回脖子才勉強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什麽嘛？什麽意思！她做的東西有這麽難吃嗎？輕哼一聲，她的滿心柔情頓時消散，兇巴巴地一把將盤子搶了過來：“幹嘛吃得這麽勉強？不好吃就別吃了嘛，白白浪費本小姐的心血，還不如我自己吃呢！”
“綿綿……”秋離彥臉色一變，想把那盤子奪回來，但他哪是綿綿的對手，手還沒伸過去，綿綿已經把一大撮菜送進了嘴裏，下一刻，她就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僵住了。
呃……好像，真的是……很難吃！一大堆超級多的漿糊裹在香菇絲外面，厚得連香菇本身的味道都分辨不出來了，而且那堆漿糊被她炸得焦透，又硬又苦，鹽放得還多了些，鹹得她直想吐舌頭……真虧了秋離彥怎麽能吃得下去，她就算伸一百回脖子，恐怕也沒辦法咽下一塊這樣的東西。
呸的一聲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她又老大不甘心地嘗了嘗自己做的另外兩個菜。結果，麻婆豆腐把她辣出了眼淚，鹹味卻半點沒有，清炒蘆筍則根本沒熟，老莖也沒摘幹凈，咬下去一口的渣。
“嘿嘿，嘿嘿嘿……”尷尬地笑了幾聲，她懊惱地想把那幾個盤子拿走，“似乎……真的不怎麽好吃，還是別吃了吧……”
“別，綿綿！”秋離彥一把攔住她，把那三盤菜拿到了自己面前，“你不喜歡吃，可是我喜歡啊。你就對付著吃我那碗奇形怪狀的湯圓吧，今晚我可是賺了，這麽多好菜，統統都是我的！”
他說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回，他吃得半點勉強神色也無，好像還津津有味似的，可綿綿心裏明白，就算是頭豬都不可能覺得這些東西好吃，他完全是怕傷了她的自尊心，才故意做給她看的。
“阿彥……”怔怔瞧了他一會兒，她忽地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湯圓推到桌子當中，又把秋離彥面前的三盤菜也拽到了當中。
“停，停停停！”她擡手止住秋離彥的動作，等他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之後，便舀了一個湯圓送到他面前，“還說要跟我扮什麽尋常人家的夫妻，你一個人獨占那麽多菜，像什麽樣子？來，湯圓我們分著吃，菜也分著吃，所謂夫妻嘛，就是要同甘共苦的，你說是不是？”
看著她堅持的表情，秋離彥滿心溫暖地笑了，隨即點點頭，順從地吃下了她盛在勺裏的湯圓，那甜甜糯懦的滋味，從嘴裏一直潤到了心裏，舌尖上微微的燙，也一直暖到了心裏。
眼前少年澄澈如水的笑容如一片羽毛輕輕飛進綿綿心底，那溫柔的軟、誘惑的癢不知不覺點燃了她靈魂深處的渴望。放下手中的碗筷，她忽然欺身上去坐到他腿上，一口噙住了他兀自散發著芝麻香氣的唇瓣。
“我嘗過的所有東西之中，還是你的滋味最好……”窩在他懷裏含含糊糊說著，她纖柔的舌尖靈巧地探入他口中，膚如凝脂的小手悄悄滑進他的衣襟，魅惑至極地撫上了他的胸膛。
“綿綿……”秋離彥脊背一僵，那熟悉的火焰瞬間躥遍全身，引著他無力抗拒地陷入了春光旖旎的溫柔情網……
☆ ☆ ☆ ☆ ☆
艷紅的紗帳輕舞飛揚，除去了一切阻礙的軀體在熾烈情火中抵死纏綿，看著秋離彥專註而沈醉的樣子，綿綿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幾百年來，從還是一只小小的蜘蛛直到修成人身，她數不清自己已經有過多少次與異性纏綿的經歷，除去被迫執行任務的那些以外，帶給她美好記憶的也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在享受著肉體與感官愉悅的同時，心靈也充盈得仿佛盛滿了陽光。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永遠像今天這樣，躲在山裏和他做一對普通的夫妻，享受平凡而充實的快樂。可是……她知道這只是一種奢望，只要她那魔鬼主人還活在這世上一天，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幸福，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你說，是這輩子就造這最後一次孽的好，還是慈悲這一回，以後無休無止繼續造孽的好？”
恍惚間，阿星的話再次回響在她耳邊。不除掉她那個惡魔主人，她就永遠與幸福無緣，要想擺脫這個噩夢，就只有一個辦法，一個辦法……
“阿彥，對不起，我也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放心，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很快就結束了……”
暗暗下了千萬遍決心，綿綿咬了咬牙，終於橫下心來，趁著秋離彥依舊沈溺情海渾然未覺之時，突然出手制住他，櫻唇間一縷銀絲飛出，倏然掠向了他的頸項。
那根淫浸了她法力的蛛絲看似細柔，實際上卻強韌銳利得如同鋼絲鋸一般，要割斷一個凡人的脖子絕非難事，可她吐出蛛絲的時候，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抖了抖，蛛絲飛出的方位略偏，力度也輕了許多，因此在劃過秋離彥的脖頸之後，只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那道傷口雖遠不足以致命，但從小被家人呵護備至，連手指都不曾劃破過一次的秋離彥還是痛得悶哼出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瞬間的頭暈目眩之後，他的眼神漸漸清晰，望著居高臨下壓制住他，神情卻驚慌得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的綿綿定住了目光。
“綿綿，你……終於動手了！”癡癡望著她花容失色的臉龐，秋離彥的神情有些黯然，隨後卻又緩緩揚起了唇角，“不過，你到底還是不忍心，對不對？否則，以你的能耐，絕不可能失手的，我總算沒有看錯你……”
“你……你在說什麽？”綿綿愕然地瞪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按理說，她偷襲失手，他沒有死，卻發現了她有殺他的意圖，應該驚恐萬狀或是憤怒至極才對的，可是他……他居然這麽鎮定，脖子上流著血，卻還在對她笑，目光依舊癡迷眷戀，繾綣萬千。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除非……他早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怔怔地從他身上退開，她心神淩亂地蜷縮到床角裏，看著秋離彥的眼中滿是不知所措的茫然。秋離彥捂著頸上的傷口慢慢坐起來，朦朧的目光定定望住她：“綿綿，不必懷疑了，那天，你和阿星說的話，我全聽到了！”
“你……”綿綿渾身一震，瘋了似的拼命搖頭，“不，不，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我明明對你下了催眠咒的！”
“闌夜大哥替我置了護身符，你的法力遠不及他，所以，對我施的任何咒語都無效！”秋離彥冷靜地應著，隨後用食指蘸了頸上的血在眉間一點，一道金紅色的符咒頓時從他額前浮出，若隱若現地漂浮在空中。
“闌夜聖使的護身符？難怪……”綿綿眼前黑了黑，顫顫地望向秋離彥，“可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找我？今天你身上也有護身符，按說我是傷不了你的，除了催眠咒那樣溫和的法術，但凡是用了任何一點有攻擊性的招數，就會被它的反噬之力所傷，可為什麽，最後傷的還是你……”
“因為我求闌夜大哥教了我控制護身符的方法，要不要讓它生效，甚至要不要讓它存在，都由我說了算！”
秋離彥淡淡一笑，眸色驟然變得深邃無比：“綿綿，不管你最初接近我是為了什麽，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即使這是個錯誤，我也不後悔！你心裏應當多少也是有些在意我的，對嗎？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出於無奈，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控制你，迫害你的那個‘主人’究竟是誰？我自己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至少還有像闌夜大哥這樣有能耐的朋友，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我……我……”綿綿目光散亂，急促地喘息著，隨即虛弱地掩住了臉龐，“你不明白，不明白的，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沒有……”
無語地註視了她片刻，秋離彥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中有著些許的遺憾和哀傷，卻也似最終決定了什麽。
“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說著，他再次蘸了自己頸邊的血，微合雙眸輕聲念道，“無心無念，無欲無求，舍彼凡塵，歸我來處。破！”話音落時，他屈指一彈，將那血滴射向懸浮在空中的符形，只聽嗤然一響，一片光影流動過後，金紅色護身符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你做什麽？你這是……”綿綿霍然擡起頭來看著秋離彥，太多的意外幾乎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對眼下的情形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是闌夜大哥教我的破符咒。”
秋離彥神情平靜地答著，隨即朝綿綿身邊挪了挪，見她如受驚的兔子般下意識地朝後一縮，他上前圈住她的纖腰，固執地把她定在了自己懷裏：
“既然你認為沒有人能幫得了你，還是堅持要用你自己的方法，那麽……好吧，如果我的性命可以幫助你脫離苦海，我死而無憾。那個護身符已經不存在了，你隨時都可以下手，無論如何，我心裏對你永遠只有愛，不會有恨……”
說完，他低下頭，深深吻住了綿綿紅潤的薄唇。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甚至帶著些霸道地親吻綿綿，驚愕地感受著他毫無保留的愛意，綿綿渾身酥軟地癱倒在那牢牢禁錮著自己的溫暖懷抱中，淚水再度濕透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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